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疾步只為藏心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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疾步只為藏心處

季義荏盯著來了又走的人,又轉回頭看看江素書,

“厭葕,我沒看錯的話,那是秦老太傅家的千金吧,另一個誰呀?她瞪你做什麽?”

“秦老太傅的千金?”

江素書立馬扶著桌子半站起身,朝兩人離開的方向看過去,那兩人已經隱沒在了人群中。

她們來去太快,他剛才並沒有沒看到秦宴徴妹妹的長相,但餘光能分辨的出來,她是個個頭很高的姑娘,估計與他都相差無幾了。

自那天和秦宴徴分別後,他靜下心來想了想。

畢竟秦宴徴不是太子,而且就算太子還在,知道了他的身份,自己也不可能還若無其事的和他像以前一樣交往。

所以就算他偶爾想起自己新交的朋友,也沒有特意去念著和他約定見面的事情。

只是沒想到,今日這麽巧,居然碰見了他妹妹,聽剛才文嫃的話意,大概是太叔岦又來纏著她了,江素書有些擔心。

他和秦宴徴結識的事,估計秦宴徴也沒機會和他妹妹說,他妹妹根本不知道,所以他沒法貿然去跟著,伺機保護人家姑娘。

若真那樣做,他只擔心人家會覺得他動機不純,行為猥瑣。

而且她旁邊還有公主在,兩個人應該不會有事的。

江素書又坐了下來,正好這時老板將餛飩給他端來了,餛飩有些燙,他輕輕攪了攪,回道,

“那是文嫃公主,我未來的嫂嫂。”

季義荏大吃一驚,“厭葕,可我看她好像不太待見你啊?”

江素書弱弱的支吾了一句,“可能是為了避嫌吧。”

季義荏有些見不得別人嫌棄他這麽乖巧的表弟,公主也不行,他生氣道,

“又不是四下無人,避嫌用的著連招呼都不打?”

江素書頓時有些委屈的朝他交代,“我不知,但不瞞表兄,她可能確實厭惡我。”

一次就算了,連著兩次都這樣,就連表兄都覺察出來了,待哥哥和她完婚,一旦打起交道來,必然會有摩擦。

不過,好男不與女鬥,他能忍,到時候她若有事來尚書府,大不了避開她,躲出去就是了。

他又道,“可沒關系,她是要嫁於我大哥,就算她不待見我,也不能越過我爹娘來欺負我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季義荏有些懷疑他表弟是不是泥巴撅出來的,這麽軟和。

“厭葕,你將來一定要娶個溫婉些的,不然你這性子,能被人欺負死了!”

江素書最不喜這個話題,立馬讓他打住,

“還早呢,娘不會讓我太早娶親的,娶了親我就要搬出她的院子,她舍不得與我分開的。”

季義荏偷笑,表弟就跟個沒斷奶的孩子一樣,家裏除了姑父和大表弟,沒人不慣著他的,

“她不舍得你就一輩子不娶了?呵呵,行了,快吃,吃完了我們再去逛逛,然後送你回府。”

————

熱鬧湊了,肚子也吃飽了,回到府裏江素書又想起剛才在傍荷街碰見的人,他還是有些不放心。

看秦宴徴前些日那麽護著他妹妹,就知道他從前在家與他妹妹關系一定不錯,若是他妹妹出了什麽事,他一定會難受心疼的。

他想了想,決定找時間去一趟護國寺,今晚這事兒得跟秦宴徴說一說。

又過了幾日,恰逢三月十九,觀音誕辰日之一,江素書前一日與吳旦夕打好了招呼,說第二天上午要陪母親去敬香,下午再回工部,吳旦夕聞言給他記了假。

第二日卯時初,江素書雖困得厲害,但心裏裝著今天有重要的事,也就任嬤嬤拉著他起來穿衣洗漱。

上了馬車,江夫人揉揉他的腦袋,問他今天怎麽這麽乖,往日裏,他可都是一路撅著嘴睡到護國寺門口的。

江素書沒敢回話,今日護國寺裏的僧人肯定很忙,他待會兒得單獨去占用秦宴徴的時間,母親知道了,肯定要責怪他叨擾大師的。

到了地方,江素書迫不及待的從馬車上下來,寺門口看著已經停了好幾輛馬車,他們算早的了,但是誰不想給菩薩上頭柱香,得到菩薩的最多關照呢。

江夫人與門口幾位相熟的夫人打了招呼,一起帶著家中的兒女親眷往寺內去。

這幾天裏,江家嫡子要做駙馬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垔都,一路上,眾人都對江夫人羨慕不已,說著客套恭維的話。

江夫人謙虛的回應並道謝,某夫人問起江素書的婚事,她立馬察覺人家是看他們江府得了這天大的聖恩,想要打她小兒子的註意。

“素書開智稍晚,這事兒不急,我和他爹的意思都是看他自己中意。”江夫人這樣回了那位夫人一句,便拍了拍江素書的手,

“厭葕,你去馬車上給娘拿件氅衣,娘覺得有點冷。”

江素書腦子裏糊塗了一瞬,他們來時馬車裏並沒有放什麽氅衣,暖爐到是有一個。

江夫人見他沒理解,朝他微微搖了搖頭,提醒道,“你快去,娘和諸位夫人小姐們先進寺裏。”

她將小姐兩個字咬的特別重,江素書霎時茅塞頓開,傻楞楞的裝起來,

“娘,我不去,人這麽多,厭葕等會兒找不到你會害怕的。”

江夫人也沒想到他會弄這出,稍反應後配合到,

“若是找不到,你就回馬車上等著娘。”

“那好吧。”江素書勉為其難的答應著,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。

剛才還在心裏打他主意的夫人們,看著他這副傻樣,立馬歇了心思,甚至開始懷疑這江家次子莫不是個心智缺損的傻子吧!

不然他為何在工部員外郎的位置待了兩年還不升任,恐怕工部的大人留下他,也全都是在給江尚書的面子!

一場讓人啼笑皆非的金蟬脫殼之計,倒是免去了江素書另外找跟母親分開的理由。

他回到馬車邊等了一會兒,待到大家都應該在念佛堂跟師傅們誦經時,才快速穿過天王殿,往後殿寺務處去…

秦宴徴剛吩咐完一個僧人去補充線香和金紙,準備再去查看一下齋堂提供的齋飯可還衛生安全。

剛出寺務處大門,就看見迎面奔來的江素書。

“宴徵!”江素書激動的笑著喚了他一聲。

“厭葕!”秦宴徴有些驚訝。

但他不意外,江夫人常年禮佛,今日能見到江素書是必然。

他本以為來敬香的人多,待會兒遇見了,頂多能裝作不經意的去跟他打聲招呼,卻沒想到他會直接找來。

“宴徵,你忙嗎?我有些事想跟你說。”江素書道明來意,眼神有些焦切的看著他。

秦宴徴現下有些忙,但又不能帶著他在寺內隨意走動,於是他道,

“厭葕時間可緊?不然在寺務處等我一會兒,我去去就來。”

江素書知道他今日事多,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,秦宴徴將他領到寺務處內,給他倒好茶水,才出去。

寺務處裏的其他執事也都被派出去做事了,此時只有江素書一個人待在裏面,他不敢隨意亂動裏面的東西,老老實實的坐在秦宴徴的位置上。

秦宴徴的位置很幹凈,沒有一絲灰塵,桌案的左上角堆了一堆寺內的事宜記檔,右邊則是筆架墨硯和水洗。

案下的隔板上有兩本佛經,他空坐了一會兒,實在無聊,便大膽的把佛經拿出來翻看。

其中一本大概是照著另一本才手抄出來沒多久,筆力遒勁,字跡很新,帶著一股濃濃的墨香味,江素書隨意念了幾句。

“……念妄想,分別可愛之凈境而不斷之妄想也。不念妄想,不緣念可憎之境之妄想也。念不念俱相違妄想,於愛憎兩境皆違理之妄想也。”

佛經晦澀難懂,江素書雖不太聰明,但是他明白這妄想一詞是什麽意思。

他想,秦宴徴大概是如今還沒有真正拋卻凡塵,才會抄寫這妄想經,畢竟他是為了避勢而出家做了僧人,這麽短的時間,任誰都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。

落寞傷感的情緒,一時間充斥了江素書的心頭,若不是太子的夭亡,秦宴徴絕對能和太子一起成為一代賢君能臣,這兩個人,真的都太可惜了……

秦宴徴去過齋堂後,便急著往回趕,可偏偏一路上都有僧人來找他拿主意,他不得不停下來聽他們一一說明,又幫他們或安排或出主意。

等到終於沒人來攔他了,辰時都已過了,他心中焦急,生怕江素書等不及走了,再也顧不得念佛堂的大門已開,敬香的人全都出來,就朝著寺務處飛奔而去。

沿途的敬香客,奇怪的看著他,有認識他的,指著他說道些什麽,他也顧不得理會,有人給他施禮讓路,他也來不及多客氣,直接快速合掌回禮,腳步卻未停。

他承認,這一刻他不像個僧人,而是一個內心充滿妄念,趕著去見自己想見的人的普通人。

寺務處的門還關著,秦宴徴停在了門口,他深深的呼吸了好幾下,平覆好自己因疾步奔跑帶來的喘息,才伸出手,內心忐忑的推開門。

江素書還沒走。

他仍舊安靜的坐在他的位置上,但不知怎麽,眼圈有些泛紅。

秦宴徴有些心疼,喉嚨裏的聲音輕了又輕,叫著他的名字,

“厭葕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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